注：此文为大禅2017年在印度游历期间随笔。

中国文化深受佛教影响，日常使用的很多词语皆来自佛教，比如世界、缘分、现象等等。“当下”亦来源于佛教，原指最小的时间单位，比刹那还小。如今人人言说当下，时常有畅销书与“当下”有关，仿佛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“当下”是什么。愿意了解当下的人，或多或少都希望提升自己的生命质量。

东方智慧的核心之一就在于对当下的认知。源于佛教的念佛、转经、经行等不同形式都是以“回归当下”为核心。而“当下心不可得”指向了更高一层的境界“修无可修”。老庄的“无为”是对当下的另一种解读。我之前说“人总想做点什么是病态”，便是从这里出发。“道法自然”是先哲对当下的直观体认，“自然之道本无为，若执无为便有为”。

很多自以为活在当下的人，与浑浑噩噩的庸众其实没什么两样。他们给了自己虚度光阴的借口，只是换了另一种形式的享受。这样的当下，有时候还不如“裆下”更当下。当下的妙处在于，它并不存在。时间，是人类的头脑所构造出的幻相。引力波的发现早已证实了时空弯曲，人类对于时间和空间的认知受到所在世界的局限，犹如井底之蛙。

上帝以弯曲来显平直。对当下的追求，来自生命必然消逝的无奈。正是因为人类对生命价值的无限探求，才有了对超越生死之灵魂存在的美好向往。试想，如果生命只是这肉体凡胎，那它本身确实没什么意义可言。星球陨落与草叶飘零都是宇宙演化的一部分，人和蚂蚁都是其中的一员，人的生命并不比蚂蚁高贵。观察蚂蚁，可以更深刻地理解人类所面临的窘境。随便给蚂蚁扔下一个石块，对它来说就是从天而降的灾难；如果扔下的是一片面包，对它来说又是天大的恩赐。三维空间的人，对于活在近似二维空间的蚂蚁而言，就是“神”。

庸众之所以“庸”，在于对当下毫无觉察。但是当下并不存在，确切地说，庸俗之别在于是否能够有意识的觉察。觉察的时效越短，貌似就越清醒，就越像是“活在当下”，而“当下”永不可得。这里的“觉察”有反省的意味，并不需要思考，却可以随时一念回转。有时候“看到”也就意味着“知道”，比思考更直接，从而能够起到“省身”的作用。

人的头脑终究是给了我们太多限制。此时此地看似重要的，随便换一个视角就会无足轻重。蚂蚁们拼命争抢一粒瓜子，它们看不到不远处就躺着一块西瓜。无论如何活着、在哪里活着都不重要。所谓打开视野，并不意味着就要去另一个世界看看。更重要的，是打开心胸迎接一切可能性。一只特立独行的猪，往往能发现别样的风景。

但环境对人的影响也不可忽视。有时候，不逃离环境的桎梏想要打开心胸难如登天。如果不够强大，种种利益与情义的纠缠会将人远远地抽离“当下”。人多半殒命于此。所以我说“人在任何一个时空节点都是有选择的”。即使知道了什么重要，也未必就能趋向到达。在这种情况下，矫正自己的行为就显得无比重要。比如，选择去旅行。

对于当下的认知，与智慧紧密相关。而人的理性，只是这里万里长征的第一步。如果仔细探究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可以发现，一般人很容易被情绪挟持变得没有逻辑、思维混乱。所以，我时常否定交际。当我们说“活在当下”的时候，可曾反思是否有当下？ 如果有当下，又有哪一个人的“活”不曾在当下？ 我们又怎能脱离“当下”去活？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思考。

在对“当下”的追求中，隐约闪现着一丝生命的底色。这一抹亮色，便是无数生命所累聚的智慧之光。如果这世间有一种最纯粹的“知”，能够远离一切概念、偏见、视角，那一定就是“它”了。

注：大禅原创严禁抄袭，转载请联系作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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